十八岁那年，顾青山为了救我，断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可等他瘸着腿从医院出来，
却发现我已经傍上大款，不要他了。他红着眼问我为什么，
我嗤笑着回他：“因为你是个没用的废物了啊。”“撒泡尿看看你自己，
你现在就是一条断腿瞎眼的狗，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我就是这么恶毒势利的女人，
你不会真觉得自己有天大的魅力，能让我下半辈子跟一个穷光蛋过活吧？”我说完就走，
他的声声挽留里，我没回一次头。六年后，他成了南洋赌桌上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
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砸了我赖以生存的花店。他把***洒满整个街道，
叫嚣着说让我跪下来给他磕头，这些钱就都是我的。“宋栀栀，你不是最爱钱了吗？
现在我有的是钱，你当什么缩头乌龟？”“再不滚出来，我就把你的花店全部推平！
”我飘在空中，遗憾地笑。他还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六年前那个抛弃他的雨夜，
是我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日子。1顾青山自顾自地喊了很久我的名字，可我还是没有出现。
他有些不耐烦了，吩咐助理：“去搜！去找！就算把这里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宋栀栀的踪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助理连忙称是，带着一群黑衣人浩浩荡荡闯入了我破旧的花店。
飞扬的尘土飘进顾青山的呼吸道，逼得他连连咳嗽。六年不见，他老了，也瘦了。
当年为了救我留下的后遗症伴随他终生，无法靠近这么脏乱的环境，不然哮喘就会犯。
他拄着拐杖，用尚能使用的那只眼睛打量了下我的花店，
气愤嫌恶道：“还以为你这么恶毒的女人能有什么天大的本事，
不还是沦落到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开花店？”我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还是这么耐不住性子。他说的没错，在别人眼里我的确是个恶毒到没心没肺的人，
可唯独对他，我问心无愧。这时，他的手下翻遍了花店的所有角落，
却只找到一个锈迹斑斑的八音盒。“顾总，这个花店看着像是废弃很久了，
我们找遍了都没看到宋小姐的踪迹，只在她的床底下发现了这个。”顾青山一眼就认出，
这是我十八岁生日时他打三份工送我的礼物，
八音盒的外壁上被我用双面胶贴了跟他的甜蜜合照。那是我们攒钱去看布达拉宫的时候，
好说歹说才借路人的拍立得拍的一张照片，也是唯一一张。他看着照片，有些怔愣，
好像想起了我最爱他的时候。想起了，我们曾经那些相依为命的时刻。可下一秒，
他眉间重新沾上冷漠，怒火更甚。直接把那张照片狠狠撕了下来，用打火机点燃，
用力地踩了好几脚。“宋栀栀，别以为用这种把戏就能让我原谅你了！”“我告诉你，
这辈子我们不死不休，你现在连给我提鞋都不配，更不配收藏我的照片！
”“你不是会傍大款吗？海城最大的大款就是我，你又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什么？
”我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可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我心脏一阵钝痛，
死亡已经把我和他彻底分离，这辈子我再也无法触碰他了。他瘸着一条腿，
把八音盒用力地摔在地上，随即，又让人开车把我养父母吊在了二十层楼高的地方，
以此作胁：“你不是最放不下你的养父母吗？再不滚出来见我，我就让他们跟你一块下地狱！
见阎王！”下一秒，我的有声影像从八音盒里跳了出来。我看着他，虚弱地笑：“顾青山，
好久不见。”2顾青山被我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助理把八音盒捡起来，
小心翼翼地说：“顾总，这是有声影像，看来是宋小姐留给您的……”“去烧了！人不来，
弄个破八音盒来糊弄鬼呢？”顾青山后知后觉被我耍了，拿起八音盒就往泛黄的墙壁上摔去。
“顾青山，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甩了你吗？”我猛地靠近屏幕，
空洞的眼睛认真地盯着他，就像在是与他对视。顾青山呼吸一滞。我拿出一个笔记本，
平静地说：“这里面是我留给你的信，也可以称作遗书吧，就当是我留给你的最后礼物，
听完你就能知道真相。”他愣了一瞬，大脑一阵不可思议的轰鸣，“宋栀栀，你装什么？
你这么自私利己的人怎么舍得去死？”我虚弱地笑了笑。随后，翻开了写给他的第一封信。
“2015年冬，大雪，初遇青山。”顾青山短暂地愣住了，
因为他想起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那时他还是个染着黄毛的小混混，吃饭全靠乞讨，
过着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却在经过垃圾堆时，看到了依靠着一堆垃圾瑟瑟发抖的我。
他皱眉，把伞向我倾斜了些许：“你是从哪儿来的？”我踌躇了很久才回他，“青城。
”看他沉默不语，我便又添油加醋道：“我本来是宋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家产十几亿，
只是家中逢遭巨变才这么落魄。”“你……能不能别送我去警察局？
不然——”他们会把我重新送进孤儿院的。顾青山蹲下身来盯着我看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是不是识破我的谎话了。他却笑着把伞塞到了我手里：“行，
我不送你去警察局，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总行吧？”我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他，
抵在他腰间自保的那把匕首也落了地。从那以后，我们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他会将乞讨来的馒头大气地分我一半，仗义地拍拍我的肩说：“别怕，以后你就有亲人了，
我护你一辈子！”也会在我被其他混混欺负时，一言不发替我出头。
虽然事后被别人老大带人揍得半死，可他一句埋怨的话都没说。反而摸摸我的脑袋，
安慰我：“我家栀栀这么善良可爱，他们欺负你是他们坏，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可我没告诉他的是，我根本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更不是什么善良的小女孩。
我是杀了我的养父母，从家里逃出来的。彼时我十六岁，刚被一对变态夫妇收养，
养父***我，而养母洞若观火。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用剪刀剪掉了他那根多余的东西，
打开煤气罐阀门，放了一把漫天的火。我亲眼看着火焰吞噬屋子乃至整个楼房，
直到整个小区都被汹涌的大火吞没，之后，才压低帽檐、头也不回地逃离现场。
顾青山的出现，是十六年第一个让我感受到温暖的存在。不同于孤儿院院长让我反思，
怎么他不欺负别人总欺负我；不同于我那个养母掐着我的耳朵说我整日勾引养父，
长得漂亮也是罪过；不同于其实真的是我主动挑衅混混，
想要看看顾青山是不是真的会护着我的恶劣心思；顾青山对我的好，
好像是最没攻击性的那种。可同时我又感到恐慌，如果有一天，
顾青山知道我其实不是什么***落魄千金，而是一个弑父弑母的人渣败类，
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好了？“绝对不会！”顾青山突然愤怒开口，一拳砸在墙壁上，
咬牙切齿地说：“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救了你！”“早知你会抛弃我，
我宁愿当时你饿死在街头！”他垂眸，睫毛剧烈颤动，不甘心地问：“宋栀栀，
你既然知道我对你的好，为什么还要那么对我？”“为什么！
”可是下一秒他就不问为什么了。因为投影上，我念出了写给他的第二封信。
3这次信的落款，是2017年秋。正是我傍上大款，抛弃他的那年。顾青山养了我三年。
这三年里他为了让我吃饱饭，和野狗抢过食，在地下拳场打过拳，每次回来都遍体鳞伤。
因为知道我喜欢弹琴，他半夜偷偷潜入琴房，为我偷来一把电子琴，可第二天就被警察拷走，
蹲了一个月的局子。等他出来，我也刚好收到了首都顶级音乐学院的入学通知，
但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让我们犯了难。他让我别担心钱的事，高兴地拉着我去外面撸串，
好好奢侈了一把。“我这辈子是没这个读书的命了，”他说，“但你不一样，
你这么有天赋又聪明的女孩，不应该和我一起烂在淤泥里。”“你得向上爬，就像藤蔓那样，
你爬得越高，你的前程就越好。”“栀栀。”他叫我。“嗯？”我看他。
他拂去我耳鬓的发丝，说：“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
按时睡觉，等我回来。”我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结果第二天他就持刀去抢劫，
一次性把我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全都抢够了。我眼睁睁看着他被押进警车，欲言又止。
我没告诉他，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考上什么***音乐学院，
通知书也是我为了博他开心在网上买的。可是就因为我，他的人生被彻底毁了。
我破烂的人生，就又剩下我一个人了。这时，我的养父母再次找到了我。
三年前的那场大火没能烧死他们，反而让他们滋长了对我的恨意，三年来到处找我，
就为了杀我泄愤。我没打算躲，既然三年前没能杀死他们，那我就再杀一次。
可就当我准备好一切，决定跟他们同归于尽的时候，顾青山出现救下了我。
这场交战对他的造成的伤害巨大，让他断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
我慌不择路地把他送到医院。却在等他出院的间隙，碰到单独找到我的养父。
他狞笑着把手伸进我的衣襟：“老子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跪下来给老子吃到满意为止，
不然老子现在就把你跟我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告诉你那个小男朋友。”“你可以想想，
他要是知道了你这么恶心狠毒，还会选择跟你在一起吗？”“你本来就是老子的女人，
他这顶绿帽子早就带头上了，你觉得你现在还有的选吗！”我烂命一条，不怕威胁，
可我不想顾青山知道我恶心的过去，更不想他有事。顾青山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我的。
他红着眼睛，指着养父问我为什么傍上大款不要他了。我心一横，抬头，
对着他嗤笑道：“因为你是个没用的废物了啊。”“撒泡尿看看你自己，
你现在就是一条断腿瞎眼的狗，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我就是这么恶毒势利的女人，
你不会真觉得自己有天大的魅力，能让我下半辈子跟一个穷光蛋过活吧？”我说完就走，
他的声声哀求里，我没回一次头。转角处，我看着双眼通红的他，差一点就要转身回去。
可我知道，我已经无法回头了。我的人生本来就是阴暗恶心的，也已经拖累了他太久，
我没有办法再这么理所当然地把他卷进这场恩怨里了。4“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你总是不愿意提起你的家庭……”顾青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可是下一秒，他就又执拗地对上我的投影，说：“不对，宋栀栀，你最会骗人了，
难保不是留下这东西故意来耍我！你在哪儿，快出来！”“我要你当面和我说清楚！
”顾青山一把推翻花店的桌子，厚厚尘土在落日下跳跃缠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