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牧遥就去市场挑了只鸡,本想煮一锅白果鸡汤,但因为厨艺太烂只好打电话向阿姨求救,最后在那间小公寓里鸡飞狗跳了几个小时,总算是完工了。
她尝了一口,还好味道没有太崩坏,然后拿了保温盒一点一点仔细装好,希望去到医院的时候不会凉掉,她没从想过自己这等厨房白痴居然也会静下心来去煮一锅汤,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陆善言会喝她亲手做的汤,心里就隐隐开心起来。
去到医院时,她想起了聂慈的吩咐,只好乖乖去找林景要许可。
林景见到她,完美的脸上展出一点礼貌的笑意,“你是牧遥?”
牧遥一呆,“你怎么知道?”
林景说:“因为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像倒映在海上的繁星,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牧遥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知道那个“有人”应该是聂慈,他肯定已经给林景看过照片之类的了。
“嗯……谢谢林医生,请问,陆善言的病怎么样了,我可以去探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提到陆善言,林景的客套也到此为止,她的笑容褪去,显得有些严肃,“善言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探视,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想请你喝个咖啡,有些事我想和你聊一聊。”
咖啡店里,老板放了一首年代很老的歌,听起来让人昏昏欲睡,牧遥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喝了一口,差点被甜死。
林景用手搅动着蓝山,指甲上抹了一层淡淡的丹蔻,修得干净漂亮,“你和善言是朋友吗?”
……算是吧?牧遥点了点头,有些拘谨。
“善言回医院之后,我和他谈过。”她喝了一口蓝山,声音有些冷:“他这个人,看起来像块坚硬的铁,但实际上敏感得很,也脆弱的很。”
他的敏感和脆弱,住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牧遥深有体会。
“我知道你们在一起工作,但是,我希望你能顾及善言的情况,抑郁症病人一旦受到刺激,很容易会引发自我厌恶的情绪,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看似平淡的句子,她却说得非常严厉。
牧遥握着杯子的手指一点一点发紧,“是,我明白了。”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保温盒,有些担心里面的汤会不会已经凉掉,如果空手去的话,会不会更难被原谅?
林景接着道:“他身边的工作人员知道他的情况,一向会顺着他,所以他比较随性,我也没想到,会出现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你。”
“……对不起。”
“没有人能把善言伤成那样,你清楚吗?”林景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在努力克制着怒意。她不会忘记,在接到陆善言的电话时,即使隔着手机她也能听出他的声音里的消沉,那种消沉,犹如长好的疮疤硬生生又被人挑开来,提醒着他不要忘记那个丑恶的创口。
她回想起第一次在医院见到陆善言的样子,白衬衫下的身材极瘦,衬着一双深黑的眼眸,漂亮得像个雕塑。
但他看起来太恐惧,恐惧所有的一切,只缩在黑暗的角落里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每时每刻都在紧紧皱着眉头,强忍着精神上的凌迟。
那时他太恨自己。
林景闭了闭眼,重新看着牧遥,冷冷地说:“善言他很复杂,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耐心去对他,那么请就此罢手。”
不知为什么,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牧遥愣了一下,林景似乎非常了解陆善言,她说起他时,声音里的气息微微不稳,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林医生,真的很抱歉……”
“作为善言的医生,我不能让你去看他。”林景果断的截掉她的话,“在美国那几年,也只有我能安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