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式微眉头轻蹙,不同于李常流的愤怒,她面上反而挂着似笑非笑,眼神尽是讽刺:“父亲这话说的实在有趣,李新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怎么就成我害的了?”
“你……”
李式微不客气地打断他:“其一,若李新月没有故意害我之心,她便不会被摄政王责杖;其二,父亲你若没有讨好贤太妃之意,早早给她请了大夫,她的伤也不会恶化。如今倒好,一个将死之人丢我跟前逼着我去治,却说是我将她害成这这样,可有天理?”
李常流被她怼得哑口无言,脸色直发绿。
以前的李式微虽然也讨人厌,却不会这样浑身带刺,怎么落个水醒来就变成了这样!
他气得快要爆炸,可一想到这毕竟是楚王府,加上李式微如今得了太后照拂,他也没敢太放肆。
李亦然在一旁不声不响,却掐准了李常流情绪最愤怒的关头,抹着眼泪上前煽风点火:“爹爹莫要生气,都怪亦然医术不精,这些日虽然已经努力想要治好新月姐姐,可新月姐姐实在伤得太严重了。可能式微姐姐不想救,也是因为担心治不好吧,坏了她的名声吧,爹爹不要强迫她了……”
袖蓉最看不惯李亦然装可怜,顿时不禁怒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娘娘医术精湛,哪是你能相比的!”
脱口而出之后,她才后知后觉说错了话,恨不得打自己两嘴巴子。
果不其然李亦然被一声怒吼,吓得犹如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耸拉着眉头眼眶通红,捏着帕子一个劲地擦泪:“既然式微姐姐医术精湛,那就还请您出手,莫要见死不救啊!”
李常流则指着李式微怒道:“你看看,亦然虽与新月没有血缘关系,都能如此尽心尽力地为新月着想,你这个做亲姐姐的只怕心肺都被野狗给吃了!我不管,你这辈子既然生是她的姐姐,那你不论如何都得救她!”
刘氏抱着昏迷不醒的李新月,浑身都在颤抖,见李常流愿意帮她,顿时也有了嚎哭的底气。
“天啊!我好端端的女儿,只是因为犯了点小错误就要被活活折磨死,李式微你的心难不成是石头做的么?你看不到你亲妹妹现在多么痛苦么?你虽然落了水可你并没有受伤,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新月,让她好好活着,你非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么?”
众人被她悲痛的情绪感染,心理上纷纷站在了她们这边。
天大地大亲情最大,纵然那李新月有千百般不是,可她毕竟是李式微的亲妹妹啊,又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
李式微扫一眼周围嫌恶的眼神,好笑地勾起了嘴角。
“这院子里的活菩萨可真不少,以后我可得绕着你们走才行,以免雷劈到你们身上时候你们躲得比谁都快,反而牵连到我。”
他们不曾知道她受过什么委屈,就劝她善良,凭什么?!
这世上善良的人不少,但以道德绑架来实现自身的善良的人,有多远就滚多远去吧。
众人被一顿痛骂,顿时纷纷低下头去,面上却带着不满,暗道这楚王妃果真本性难改,冷漠又冷酷。
却不料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气氛:“李二小姐害人不浅,其心可诛,做错了事还非倒打一耙,如今所有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这世上谁都能救她,唯独楚王妃除外!”
众人惊讶地扭头看去,怎么也没想到说这话的竟然会是贤太妃!
包括李式微自己也没料到。
只见贤太妃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来,面色凝重冷厉,素来慈悲的双目此刻闪过锐利精光,冷冷扫过李常流一行人,不带丝毫同情。
最后落到李式微身上,目光严肃却柔和了些许:“你是对的!”
李式微阴鸷的眸子瞬间澄澈明朗,心头更是如暖流涌动,满满的全是对贤太妃的感恩。
一同前来的还有医痴顾圣凡,他满眼皆是戏谑:“老夫隔得大老远便听到这边的争吵声,赶紧过来看看热闹,侯爷您继续,老夫还等着听后续呢……听你能编排出什么花样来!”
李常流则被噎了一记,面色铁青。
顿时语气也不敢再如方才那样嚣张,可事关李新月的性命,他赶紧道:“贤太妃莫动怒,纵然新月确实错了,可她也已经改过自新,她尚且年幼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原谅的呢,总不能真让她眼睁睁死去!”
贤太妃:“老身还是第一回听说十九的大姑娘,却还称得上年幼二字的,侯爷莫不是糊涂了?”
李常流再次被怼,冷汗涔涔:“贤太妃说的是,算本侯说错了,就当本侯求你们了,式微,不,楚王妃,求你救救你的亲妹妹吧!你若不救,只怕午夜梦回想起你妹妹的惨状,你能心安?!”
李常流的态度一软再软,姿态更是低的不能再低。
李式微明明占理,此刻都快变得不占理了。
气氛随之僵持。
这人,本来就没有让李式微救的道理。
可事到如今她却是非救不可,否则必要背上千古骂名。
可救……又怎是那么好救的?
李新月如果只是被责杖,虽然身体虚弱,却不至于脸色青紫,这摆明是中了毒的模样。
医典中并未收录太多的解毒之法,她最多灌一些基本的解毒汤,若是治不好,只怕又是一场大难!
李亦然拿帕子擦拭眼泪,却也不着痕迹地将李式微紧皱眉头的样子收入眼中,嘴角顿时扯出一抹得逞的快意。
李式微,这就遭不住了?
还没完呢!
只见她悄悄朝香云使了个眼色,香云赶紧领命而去,不过片刻,便听下人来禀,说是楚王府嬷嬷在门外求见。
此时会特意寻来楚王府,必然是有要事求见,李常流赶紧令下人将人带来。
那老嬷嬷入了院子,只朝李常流奔去,神情异常严肃:“奴婢见过侯爷,特意来此是有要事告知侯爷!”
她朝身后吼道:“带上来!”